鸟雀翠鸣的清晨。
睁开眼,困顿在我的面前打转,两眼冒着星星。
昨晚的失眠让我现在的头还有一点晕乎乎的,面对着雪白的天花板,外面的阳光和晴好之下的风景一览无余,果真是酷暑难消的秋天啊,即便是挂着九月份响当当的名号,太阳依旧那么地有干劲,遭受苦难的永远是我们这群学生阶层,尤其是到了开学的这一天早上,极度想要赖在床上不动弹。
然而我被莫名其妙地拖动了。
“郑奕涵同学,今天是学校自暑假之后上学的第一天,你现在应该起床出门了。”
说话的不用问当然是我的老妈,你以为会有亲爱的青梅竹马或者妹妹来个清晨的问候吗,想得未免也太多了,一般在这个时候不敲门进来,且不打招呼便对我动手动脚的,也只有她本人了,看她这一身职业装的行头,想必现在是准备去上班了,顺便捎上经过她公司半途的我。
至于早饭。
她作为一个正式的上班族,自己都无法保证六点钟起床,更别提辛勤地为我做饭了,当然是在外面的早点摊上搞定了,但值得庆幸的是,这一带的早点摊特别地密集,包子铺光是沿街就有三四家,而且他们的价格差距不太大,价格实惠低廉,所以受到了经济本就不宽裕的我和老妈的青睐。
“今天你打算换裙子还是男生制服?”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,“你这怪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啊,我可是为了你操碎了心,生怕你在学校里又闹出什么风头,然后你们学校老师又在上班的时候找我麻烦。”
不确切地说,姑且将我身上这种不寻常的现象称之为一种超能力吧,大概是三年前遭遇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大雷暴之后,我侥幸逃生。可是每逢雨天,我的性别就会相应地发生逆转,而临海市靠海,下雨又特别频繁,所以我经常由于天气的缘故,时男时女,连初中班里的同学们都快将我当做天气的指标来看待了。
当然我的这种病在班里也是人尽皆知的。
目前在科学上并未找到治愈它的合理方法。
“今天天气预报没下雨呢,换男生制服。”我建议道,然后飞速地从衣柜的左边抽出一身蓝色的简约装束。
公立南华高中的制服便是如此的古板和守旧,但最起码比传统的校服要稍微好看一些,它几乎是全贴身设计的,避免了过度的蓬松和宽大,但对我而言是一种痛苦,因为男生和女生的尺寸往往是不同的,所以每到下雨天,我突然变成了女生,裤子就不断地往下掉,之后我不得不用裤腰带勒得紧紧的,尽管勉强穿上去是可行的,但是从外观上来看的确很难受。
“超级棒。”老妈赏识地对我竖起了大拇指,我却毫无感谢她的意思,“陈博士她什么时候联系我,最近有从我身上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原因吗,还是说又一次失败了?”
“她什么都没说。”老妈回答得直爽,“你不也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吗,忽然间男生,在女生面前耍帅,忽然间女生,在男生面前卖萌,两方面都讨好,多完美的状态。”
“也只有你才这么乐观和儿戏。”我真是不懂我老妈的脑回路,她一个快奔四十的人了,思维还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活跃,动不动就跟我称姐道弟,完全不把我当她儿子看待,倒像是体现她有多年轻一样,老是用着不正经的口吻跟我交谈。
换完鞋子之后,我像个跟屁虫似的一同坐电梯下了楼。
她的车停在了楼下的车库,虽然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,但到了2019年,买一辆车并非难事,而且自妈妈离婚之后,她从爸爸那里分到了一套独立的房子,也就是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。
离婚之前,爸爸是当地一个有名望的建筑师,一年挣的钱比我老妈的工资翻十倍都不止,出手相当得阔绰,但他有一个很坏的习惯,那就是酗酒,而且从未想过改正,每次喝的醉醺醺的回来,我老妈好心好意帮他换衣服,醒酒,每次都免不了被他粗暴地对待。
所以当初为了所谓良好经济的状况和他结婚的老妈,毅然决然和他离婚了,并且从他的手中夺回了我和妹妹的抚养权。
但我从我小姑那里意外听说了另一个版本,似乎是我老爸出轨,抛弃了以前的小情人,又有了新的小情人,屡教不改,这才让老妈断绝了和他继续生活下去的念想,单挑起整个家庭的梁子,尽管目前的生活不如之前丰衣足食了,甚至连各项预算也大大缩水了,我还是依旧跟在她后面生活。
不管怎么样,一个对未来有着进取心的妈妈,也好过一个压根不在意你,甚至把你当出气筒的酒鬼老爸。
更重要的一点是,我妈朋友在的科研所负责生物基因的解密和破译,以及其他生物科学方面的工作,对我遭遇的异变有着很大的帮助,而且保密措施相当严格,不会出现将我用于生物研究之类的非人道行径,每次最多从我身上抽取少量的血液用来观察和探究,虽然目前并未得到有效的结论。
但只要有持续的投入,我想关于我身上的谜团终有一天会得到充分的解释。
“磨蹭什么?快点上车。”她拉下车窗,使劲敲着方向盘,“你该不会又想逃课吧,我告诉你没门的哦,这年头上学还是有一点用的,没文化谁愿意当你女朋友,自己好好想一想。”
“老妈,我才初中生。”对她简直快无语了,为什么我老妈是这样一种人,“而且我也不需要女朋友,有游戏陪我就足够了。”
“游戏能当饭吃吗?”老妈一脚油门,很快驶离了车库。
知道你是老司机,别秀车技了,我是真的害怕有一天我们俩不幸一起翻车。
“游戏比与女生相处难度系数更低。”我坦诚地回答道。
目前为止,我们班尚未有公开向我告白的女生,也没故意对我示好的女生,而游戏里一般女生是自己找上男主并且表达爱意的,比起没劲和残酷的现实,我觉得还是沉溺于游戏之中比较让我有安慰感,也许这是一种自我麻痹,但麻痹药起效果的话,烦恼也会随之烟消云散。
“你不就是女生吗?”老妈透过车顶的后视镜扫了我几眼,“外表上像,下雨天直接就是的了,我之前有特意思考过,假如你保持女生的形态不变化的话,以后直接找个男人嫁了多方便,我也就不用为你操劳赚钱买房,还天天在单位里帮你物色小姑娘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我讶异道,“帮我物色小姑娘?”
“对啊。”她顺手将手机扔给我,“相册里面有几张照片,我从同事那里弄来的,她家的女儿,长得挺标志的,我想你会喜欢那种文静优雅的类型。”
“是你从人家朋友圈里扒下来的吧。”我才不相信我妈她会做这种为我着想的事情,她不坑我,我已经谢天谢地谢祖宗了。
“不信拉倒。”
“这是洛花音吧…”我忍不住叫出了声,“你居然不认识她?”
“她很有名气?”我老妈困惑地回头看我。
“你小心点前面,女司机。”我不得已把她的注意力绕回公路上,然后向她解释道,“洛花音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,老妈,难道你不记得了吗,就以前住我们隔壁的那个小女孩,她家三姐妹里她排老二,也是最好看的那一个。”
“不记得。”她带着歉意摇了摇头,“既然你们俩都认识,那干脆我找个时间把她喊出来,你们叙叙旧?”
“你和她妈在同一个公司?”我感觉我的脑袋昏昏的,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发生。
“不是。”她立即否定了我的猜测,“她姐姐是我们公司财务部的新人,我是她的顶头上司,我询问了她之后,才知道她有个妹妹,然后帮你要到了关于她的信息和照片。”
“新人你也不放过啊?”
“别说的我跟狼外婆似的好么?”她一脚踩下刹车,又是个化整为零的大动作,要是事先没系安全带,我这会儿恐怕是飞出窗外了。
心惊胆战没过一会儿便急速冷却了,她将车停在了学校门口,“今天升初二,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分班级来着?”
我犹豫了片刻,似乎放假以前,同班同学跟我聊起过这件事,内容也就是明年见不到面,会时常想我之类的,我当时也没怎么当回事,大概是我对不太感兴趣的话题就会自动陷入一种听觉屏蔽状态,到了新学期伊始,反而有点意识过头了,隐隐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。
“债见。”老妈将我甩了下来,自己火速飙车离开了,但愿她超速别被交警抓到。
我抬起头,阳光闪烁在我的头顶。
崭新的学期,重新刷过的南华中学四个金灿灿的大字,以及学校大门两侧竖下来贴着的横幅,
“欢迎新同学入学。”
“缴费报名请走右侧。”
什么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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